在济南的秋

这是属于一个外乡人的故事,简单,却很纯粹。

这里没有什么天荒地老的爱情,也没有百折不屈的理想,只有每个人在他们规定的轨迹上前行。在我出生的那个县城,我以为世界就这么大,一个人们生活的环境,相处的日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所有的人,不断遇见也不断错过。树上的新芽化为落叶逐渐飘向远方,在四季的变换中,身上的衬衫织成了毛衣,手心里的雪糕渐渐融化,变成糖葫芦的模样。我喜欢在这样优美的秋天回忆,顶着靓丽的晚霞,跑向遥远的方向。

如果落叶飘落在我面前,我会将它捡起,仔细端详着它脑海中去构想关于它的故事。这是经历了多少风雨,承受了多少伤痛,才会释然,才会在这一刻和我相遇。我会悄悄把它放在树根下,这是给生命的敬意,也是给阳光的承诺。

在我高中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城市的一切,和其他外来的学生一样,保持好奇又陌生的态度。初来乍到的我,羞涩而又简朴,但它张开怀抱,把每个人的心牢牢抓住,像传闻中的一样,平静而又温柔。刚来到时,我对学校之外的风景很期待,也很敬畏:到陌生的地方,人生第一次坐地铁,和认识两个月的朋友一起工作,一起吃饭。几杯果酒下肚,我也对这个城市感到深深的爱恋,这都是从前没有过的感觉。

长清湖的湖水随着阳光轻轻荡漾,湖边的柳也在随风飘扬,只是我不知道啊,那树枝上的是柳叶,还是我们自己。

来到这里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一年有九个月是在这里度过的,中间经历了不少的事情,我也渐渐变得成熟。与初来乍到的陌生不同,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与这个城市的融洽,不是我对家乡的遗忘,相反,在这里越久,便越想念家乡的一切。每逢过节大家围在一起吃东西,有说有笑,谁谁谁家里又添人口啦,谁谁谁今年要回来啦。出门在外的人,永远摆脱不了对树根的思念,这是感情的寄托,也是我们心灵的慰藉。每次获得了小小的成就,打电话和父母分享的时候,看他们随着一起开心的样子,所有的疲累都能一扫而空。他们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不要骄傲”,“继续努力”,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照顾好自己”。失落时,向他们倾诉,他们总是会相信自己的孩子,并及时的给予安慰,无论在哪里,家人都是可以给你遮风挡雨的港湾,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在这,济南的秋天里,我还在不断奔跑,继续开创未来的道路,也许我不会赢,但我不怕输,跌倒了就再站起来继续前行,大声告诉未来,我是谁!我是梦源,从梦想起源的地方来,到生命灿烂的地方去。

丢失了一生的绿皮火车:生存的地理

在现在的时间里去回忆过去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尤其是你的童年时期。因为多年来的生活经验、偶尔谈论时与他人比较的不经意之间,也许你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对童年的记忆以及部分事件是否发生和其中所包含的定义。

如此,就算是你自己也无法确信那是否真实。

而对于我来说,还有较为困难的一点就是我的起点是我正在襁褓之年,在那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我只能揣测,无法确定。

例如我们整个家庭生存环境的地理位置迁移。

如果在我的面前摊开一张中国地图,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寻找那些位置,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没有任何理由。现在的随便买一本普通的地图册,上面已经分为很多类型了,例如省市地图和交通地图。我不太喜欢前一种地图类型,因为它看起来太近了,几个城市的距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可以看到。而后者就好太多了,它上面有盘根错节的线路,你沿着一条路线要向着方向看好久才能到达目的的。

要走好长好长,如此,我就欣慰许多了。

那些记载了我们整个家庭的生存环境的地理位置之间怎么能如此之近,怎么能如此之小,如此之轻?

在这一系列的生存环境迁移中,我父亲是核心。他做的规划,他做的决定,他做的从零开始的工作。当然,这一系列的环境迁移也影响着我的一生,甚至是我们整个家庭的一生。

在这些生存环境的地理位置中,第一个就是广东。

在那个年代,广东相较于中国的其他城市,算是很发达了,这所谓的发达在那时候看来自然是指经济方面,尤其是可以获得金钱的方面。周围的人要么在家延续世代所传承的生存工具——种地,要么就会去广东。我父亲也是其中一个,据我母亲所说父亲最早踏上广东的行程时,他十八岁。

后来他们谈起,我父亲在那之前干过许多事情,种地这自然是不用说的,还有其他的,例如:挖煤、建筑、重庆的棒棒、挑货翻山越岭地去集市上卖等等,但是这些活动都无一例外是在自己的故乡——重庆的范畴。

而后,我父亲去了广东,再然后又辗转去了新疆。

纵观我父亲的一生,从一个角度上来讲也是生存环境的地理位置迁移的一生。

重庆、广东、新疆,这几个地方是拥有我父亲足迹最多的地方,直到现在我父亲还在这几个地方辗转。前一个是故乡,是生下了我的父亲但从未能赋予他生存能力的地方,可以说在他的生命中这一生存地理位置是无奈的。

在广东进厂、建筑,在新疆种地,这三项生存能力也穿插了我父亲的一生。前面在三个地理位置上我说了重庆,而后面两者,前者广东在我看来这第一生存的地理位置在父亲的三个时期拥有三种不同的意义。

我父亲或者说我们整个家庭初次去往广东的时候,他应该在十九岁左右,这时候的广东对于他意味着新的生存机会,但是短时间后他发现这并不能保证我们整个家庭的生存能力。而再后来的几次广东之行,我父亲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家庭,可以更方便地往返与两地之间所做出的抉择,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建了房子,孩子都已长大,整个家庭也都已经慢慢地向现代的家庭发展,金钱的压力已经没有那么大了。而再后来,也就是现在,我父亲已经渐渐地趋向于年迈,不愿意走得太远,也不愿意就此不再出门赚钱而在故乡养老,更不愿意在已经可以赋予他生存能力的故乡拥有较低的收入,所以这时候的广东对他来说更像是和他一样年迈的广东,像是最后的没有抉择的抉择。

其次就是新疆,在我的生存思维里,和大多数陈旧的思维一样:有自己的地和房子才算是可以证明一个人在那儿生存过。所以,这样的生存,在我清晰的记忆中,我父亲在新疆可以说算是待了两次,第一次是我幼年时期,那时候有我们整个家庭,时间长达六年之久。那几年是种棉花,期间,我所记得的是我们居住的房子从破烂满、潮湿、阴暗,地上满是蛤蟆的地方搬到了崭新、阳光、水泥地板,门前还有大片棉花地的地方。第二次是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那些年只有我父亲一人,母亲也偶尔前去,时间长度是四年,那几年是种红枣,房子是我父亲亲手搭建的铁皮房。

而新疆这一生存地理位置带来的影响,不光作用于我的父亲,还有我们整个家庭。在那儿我父亲拥有了养家糊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并且继而有了存款,有了可以回到故乡修新房的能力,在那儿我们几个孩子上了小学,在那儿我们整个家庭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说开始走向了现代化的家庭,也是在那儿,我的性格中和感情中拥有了另外一种类似于沙漠的实体。

丢失了一生的绿皮火车:缘起

我是在新疆长大的,更为准确的来说——仅仅是指我出生之后。这不意味着我是在新疆出生的,我只是后来辗转去了新疆。关于辗转之前以及那次决定我童年甚至是后来我这一生的长途之行,那时我尚幼,处于襁褓之中,所以并不能记得。

但我的父母曾经在与人开玩笑的时候多次提及,襁褓之年的我微胖,很受人怜爱。那时候在坐火车去新疆的途中,因为受人怜爱,在火车上找人要吃的也很便利。逢到阿姨或者姐姐就喊:“阿姨(或者姐姐)我要吃”。

我父母每每说起这件事的出发点都是想证明小时的我很可爱,长大了在他们看来却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不听话了。但是他们不知道,每次我听到这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另一副画面: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穿行于肮脏、嘈杂、拥挤的火车车厢之中,遇到在吃东西的人就说:“我饿,我要吃!”

襁褓之中的我并不能知道,但是我一六年再次去新疆的时候,我得以穿越过十几年的时间,再次坐上那辆多年前搭载了我们整个家庭命运的绿皮火车。

那火车站在外面看起来尚还顺眼,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但是进了火车就感觉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感觉现在想来就像是七八月的烈日下进了上世纪的农贸市场。上火车就跟现在上班挤公交一样,你得用力挤,拼了命的挤,甭管他前面是老人还是孩子,在那种情况下你是无法顾忌道德的。因为即便是你不想挤,你也会被其他人挤。继而,你也挤了其他人。

上了火车,整节车厢也是拥挤,杂乱不堪。车厢里没有现代火车上的空调,一节车厢只有几个转地慢悠悠的、“嘎吱嘎吱”的吊扇。且不说吊扇是否还拥有它原本的能力,就是这种情况下,这吊扇也全无作用,除非你能爬到车厢顶上对着那扇叶吹出来的风,否则你就只能是满身大汗淋漓,用着手疯狂地给自己扇,而人挤人的时候,你的手都不一定能拿到你的脸旁边。此时那吊扇也只能起到“望扇止凉”的用处,心静自然凉的格言在这里就完全发挥了它的作用。

车厢中空气里的气味也是无法描述的,它是由各种味道混合而成的:脚臭、汗臭、泡面、体味等等。车厢地上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人挤人的坐着,靠在座椅旁边,或者占着过道。他们坐着就双眼闭着,一动不动,你要是想过去,需要走一小步停一下,喊一声:“借过”,有的会睁开眼睛看你一眼,自以为已经给你让路了似得略微挪动下身子,有的看都不看,像是睡着了,你要么踩过去,要么观望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落脚地,垫着脚尖跨过去。

这里更值得一提的是,那车厢的地上并不干净,上面全是黑色的不可描述的东西,也许是口水,也许是痰,亦或者是其他人吐的口香糖。

回到十几年前的火车上。

我出生之时,我的姐姐和哥哥都已出生了,所以,也许那时候我父母的经济还不足以他们买一张坐票,更或者说逃了票也说不定。后来,我看到们家中有一个那世纪流行的牛仔帆布包,想来,那年我们整个一家子人从广东到新疆足有大半个中国的路程中,是坐在那上面的。而那几年,这其中的耗时,少说也有半个月之久。要知道,即便是我在一六年去新疆的时候,也用了整整三天有余。

我现在一直在想,如果那时我可以记事,我可以感受,我如果站在火车的窗口前向外望去,看到的会是什么?

是身穿破烂、饥肠辘辘而倒地不起的人,还是荒凉而萧条的戈壁?

别让爱逝去

我怀着一种深深的情愫,如若一杯扩散开来的奶茶,香味正娓娓道来。

我们或许会遇到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老师,有的严肃认真,有的幽默风趣,有的风度翩翩,幸好,我遇到了他们。教师永远是一个崇高的职业,等到他们满头白发之后,你是否又会热泪盈眶?发现原来他们年轻的时候,真的很美。

似乎是命中注定,我所遇到的每一个英语老师,都是如出一辙的负责,初中的时候我因为英语不好,于是得到了英语老师的重点关注,我于是得到了免费的辅导,当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放松时,我又在我新的老师身上,看到了我旧的老师的影子。我出身平凡,宛如荒原里的野草,没有充沛的雨水,没有合适的气温,仅仅在荒原上杂乱生长。当我发现有的人英语口语好的要死,有的人多才多艺理想坚定,都远不是我所能比的,但我依旧渴望向上生长。

我落寞又孤独,落寞,是因为即使我做出了很多,很大的努力,成绩依旧不见明显的变化;孤独,是因为我竟然找不到和自己一样,可以倾诉的人。但有一个人,即使我们毫不认识却也很关心我,即使我一个人孤独的在路上,也能看见她。“你各科都还可以,只不过英语把你拉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明明我尽了很多努力,但我却几次不及格。就好像全世界包括我都已经放弃了我自己,这时候响起一道声音,告诉我你还可以继续下去。对我而言,这件事的意义就像是在我淋雨时忽然递给我一把伞,告诉我别停下来。

我很喜欢这样的老师,他们总是一如既往的认真负责,偶尔又喜欢开一些小玩笑,我难以忘记她们,这种感情醇香且浓厚,且每次都是在我最失落的时候。

她是一个好老师,听其他老师说,英语老师以前贼漂亮,是学校的校花,学生们都最喜欢上她的课。但在我眼里,她就像是一个很爱学生的老师,每年都要给我们拍一份纪念照,作为一种怀念,爱笑,又漂亮。是什么让她坚持这么久,并且愿意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去呢?我想是因为爱,爱可以让一个人无怨无悔的坚持一生,爱可以让两个不相关的人联系起来,暑假快要结束时,赵老师每天都要为我们拍题,解题,发讲解。我知道有人肯定会有所抱怨。我们理所当然的被爱,却厌恶被爱,我们被告知要好好学习,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好好学习,物质的丰富无法掩盖精神上的贫瘠,不知从哪一代起,我们就只剩下了“要好好学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社会有贡献,为什么要好好学习。我们忘了某种东西。

谢谢您,我是发自内心的。

南山南

听到你唱的《南山南》,是时隔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看了一下歌曲的评论,就知道你唱得不咋地,但我还是动容了。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兀自行走了很多年,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只是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这就会是我们的结局。

当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希望你还是好好的。也许有一座山,就是我小说里的那座“鸣喜山”吧,请把我葬在山脚下,清明冬至的时候,我不要土里土气的菊花,你可以送上一束梅花,就像种在我家门口的那一棵一样茂盛。当你来看我的时候,我不要听你的故事,因为那里面一定有别的女孩的名字。

不知道你会是怎样评价我,是多年前那个有点傻气的女孩,还是多年后这般狼狈的我。我也同样没有想好怎么去评价你,是负心人?是救世主?还是匆匆过客?然而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在感情的世界里并不是非黑即白,却是充满了很多的进退两难。但我想我不会遇到这样的两难,因为我早就已经失去了有选择的权利。

很多年前的电影里说,我们总是绝望地渴望被爱,却不知道如何去爱人。我们曾经彼此相爱,却始终没有办法各取所需。后来我以为我是爱你的,当读到“知否江湖夜未眠”的时候,当你以Ray.King重新出现在我的小说里的时候,当我读到王焘的夙愿,当我读到邵飘萍的徘徊,当你让这一切走向绝境的时候。

我说过,我们行走在这座城市的不同轨迹,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暗语交流,有的时候冷静得像个智者,有的时候却偏执得像个疯子。只是现在,我们都没有了做疯子的勇气,也没有了做爱人的悸动,更没有了做朋友的奢念。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当你唱到“北海有墓碑”的时候,你有一点小小的笑场。如果生命注定是沉重的,希望你我之间,最后还留有一些轻松的调侃。

有很多秘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这让我窃喜,而这些无法言语的秘密,却只能作为永远的秘密。我想我们是相同的两个人,你爱过很多人,我亦然。最终,希望当你累了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归宿在等着你。而我也希望,我会遇到一个人,让我能够放下包袱,忘记疾病。

好久没有这样说话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话,一切就已经结束了。最后还是想告诉你:如果有来生,不做你的弱水三千,换你做我的一瓢饮。再见,再也不见。

我愿意同你告别

花开的时候十有八九就是一个盛夏,我无比坚信,你就是我眼里的惊鸿,即使我向你说了所谓再见。但,假若有机会,我希望重新认识你一遍。

或许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冒失鬼了,可是,我却又该怎么面对你呢?记得蓝天白云枫叶人,就这样突然猝不及防的映入我眼帘,那是我对你映像最深了,有时候我也觉得惊讶,为什么我会突然被你吸引呢?

可我就是这样,每次目光都是聚焦在你的身上,你是除了努力就只有努力了,就像一束光,照耀在我身上,使我又多了一点勇气,一点喜欢。我生来沉默并且自卑,即使到了高中,毫不夸张的说,我依旧形单影只,但在第一天,我就记下来了你的名字,往事记得不多,但你那次冲我微笑,像是冲破了我为自己建下的孤独,我的心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暖的光,我发誓,待我功成名就,一定要娶她。

学校的排名一直公布的很频繁,我的名字一直在浮动,而她一直在前列,尽管有些不甘,但那时候,我真以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像是被海浪拍起的浪花,永远无法忘记那被太阳照耀的瞬间。只是意料之外,我们所隔开的座位也越来越远,后来直接在教室的两头了。然而我却很高兴,因为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小了。

当我第一次进入三百名,两百名,甚至有一天,我竟然超过了她!就这样,我像她告白了,学校是不允许早恋的,而我也不愿影响她的学习,但我清楚明白我在做什么,只是她不假思索的就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更喜欢学习。”我的心跳几乎凝固。我一直想知道我在她心中占了多少,原来只需要一句话,就足以抹去我所做的一切。原来我的多虑是多余的,她是那么努力,根本不需要我说出什么我们都需要努力学习的话来。

我再也无法当做不知道般的和你的同桌换座位,再也无法对你表示喜欢,再也不能装作不经意的路过你的身边。如此刻意的闯入你的世界真是抱歉。

很巧很巧,从刚见面开始,我就认定,你是会我千帆历尽的殊荣,灿烂盛夏所期待的彩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必须忘了你。假如有一个机会,我只希望重新和你认识一遍。

你知道吗?每天你学到十二点钟,我每天都等你到十二点。我每天从你身边路过不止五次,我心里默念着你的名字,期望你能回头。可是,我是一个别人看起来很忧郁的人。

那么,再见。

锁在记忆深处的老宅

外婆家有一座老宅,宅子是民国时期外曾祖父和他的兄弟们一起建的,这几年城里的有钱亲戚说要把老宅翻修一下,方便以后他们下乡的时候小驻。

他们小时候的回忆也锁在老宅里,只是他们的老宅不再是我的老宅。

走过石板桥,顺着一条摆在泥泞里的青石板小路,转过爬满葡萄枯藤的颓圮泥墙,一座青砖墨瓦的老宅静静的躺在深秋的江南像在等待谁开启尘封多年前的记忆。

生锈的门环上早已不见熟悉的“三环”牌锁,以及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位从脖子上取下钥匙颤巍巍对准锁孔开门的慈祥老人。

等候片刻,取下门扣,手按在门上,“嘎吱”,木门被渐渐推开,门的右边外曾祖母守在煤炉旁等着锅里的肉煮烂。

抬高腿跨过半米高的青石门槛,在土质板结的青苔泥土上走几步,便到了古宅的中心——一口天井。

雨滴顺着屋檐落下天井,仿若珠帘,在天井的水池里溅起一朵朵水花,空灵的叮咚声是雨与天井的独奏。

梅雨时节,绵绵细雨如柳丝垂髫,斜风穿堂而过,人们忙着烧菜煮饭,准备来之不易的相聚,水雾在灰瓦上氤氲升腾,这才有了烟雨的江南。

整个天井像个“回”字,天井里有一方平台,小时候的乐趣便是从天井的一侧跳上平台,再跳到另一侧,现在可直接越过平台,乐趣也就不见了。

天井分散出去的四角有四间房,最开始住着外曾祖父四兄弟。后来他们的孩子结婚生子陆陆续续搬了出去,我出生的时候,老宅住着外曾祖母公与外公和舅舅、舅妈。表弟出生那年,外公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那时候喝农药是被生活逼到死路的唯一选择。

“外婆家”的遗憾让外曾祖母更加疼我们这一脉,每次去总喜欢远远的就开始喊,外曾祖母乐呵呵的拄着拐杖走出老宅。老宅的别院有两颗枣树,每年枣子成熟的时候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在树下捡枣子放在篾子里晒干,等我们去的时候给我们吃,相比于那种皱干的红枣,我们这些小辈们更喜欢树上的青枣,但那种叫“馒头枣”的青枣并不像冬枣一般甜,因此在踩坏几片瓦之后便再也没有去树上摘枣吃了。

外曾祖母也有东西捕获我们小辈的心,那就是其他人来看她的时候留下的零食,小时候最期待的便是外曾祖母走进卧室,打开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各种没吃过的糖果饼干,有时候也有过期的,过期的外曾祖母不让我们吃,自己却说看起来好好的,扔了可惜,她向来是不舍得扔东西的。

自从去县城读书,去老宅的次数也少了。后来听说外曾祖母在田埂上摔了,从此卧床不起,再去老宅的时候,外曾祖母躺在采光不好的卧室里,昏黄的白炽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依然是那位慈祥的外曾祖母,只是说话有些模糊,我和外曾祖母聊了没多久,便倚在门外催哥哥走,眼睛望进大厅,发现老宅的地上已经有了青苔。那时候只觉得外曾祖母聊了好久好久有些不耐烦,又怎么知道外曾祖母躺在床上之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说说话了。

有一次听说外曾祖母吃了很多,以为外曾祖母很快就会好起来,可大人们说那是“回光返照”。外曾祖母弥留之际,外面的小辈都回家看她,外曾祖母告诉爸爸,有人来接她了。外曾祖母是基督教徒,那是天使要接她上天堂。别人说她糊涂了,她却记得我的名字,可能这是她对我最后的挂念了吧。

那夜雨下的特别大,老宅一侧的偏屋嘶吼着倒下了。

之后舅舅在偏屋的地基上建了新的房子,老宅里的物件也被搬走了,只有大厅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外曾祖母的遗照。推门走进老宅,她就坐在那等我,“细佬,又瘦了,多吃点。”,说着外曾祖母往我碗里夹了一块猪元宝。

老宅被翻新了,可老宅不在是我的那座老宅了。

孤独是一个人的清欢

孤独是一个人的清欢,像一瓢江湖夜雨,床前卧听时眉头紧锁,窗前静立时,一席凉风卷挟两点冷雨轻抚惆怅,沁入心田的是风雨中芭蕉树,像重获自由的肖申克向天而泣,那是孤独者向往的雨中狂欢,一个人的狂欢,与远处的霓虹无关,与眼前对楼传来的啼哭无关,孤独剥离灵魂,在空中漫步,随雨滴下坠,坠入无惘深渊。

狂欢之后是无尽的独处,孤独两字何解?子食瓜,与走兽虫蚁相伴,甜或不甜无需多言,我知飞蝇知。寂寞像藤蔓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之上,却能开出妖艳的花,

孤独并不见得有多苦,只是少了烟火气,少了酒桌上觥筹交错,少了街头巷尾闲谈,少了柴扉小径人来,少了的却又是生活,人们永远少不了烟火气,不然要么是神,要么是兽。

心灵的孤独并非性格的孤僻,孤独者常常与人相处,但他更喜欢困守一隅之地。

​青草成群布满山岗,初融的冰水汇聚入河流,牛羊相行朝着夕阳归圈,清风放牧着云朵,一片片连接蒙古包旁的炊烟袅袅,人们围着篝火欢迎遥远的客人。

浩渺天地,只有孤独者翱翔在橘黄色的太阳下,像传说中的九足金乌,冷傲的睥睨人间。

孤独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确然不群,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的自命不凡,亦是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曲高和寡。

若没有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坦然,若没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静默,孤独也只是一味毒药,腐蚀人生。

孤独者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是耐得住寂寞,没人喜欢寂寞,寂寞却不依不饶的依附心灵。

秦淮河灯红酒绿,曲音弄船舫,独倚栏杆研棋谱,仿佛身处青苔爬上佛龛的古刹,在青松下与仙鹤童子对弈,这是孤独的清欢,纵使在繁华三千的青衣里巷,也可一人醉入星河。

孤独,是一个人从红尘滚滚中穿行而过,掸去身上铅尘剩下的朴素淡雅,是独立于人群之外的精神故乡,谄媚、世故、庸俗都被剥离,从容的行走在天地与沙鸥之间,也许少些热闹,但好过碌碌一生。

独行者的旅行,面对奇伟瑰怪的风景总是不掷一言,反而结伴而行的人喜欢对着稀疏平常的风景咿咿呀呀,孤独的狂欢,是灵魂与肉体的开诚布公。

孤独与孤僻不同,孤僻是社交障碍,孤独则是进可联络亲友,是涵养。退可固守心城,是独立。不以物喜,不以情悲,不是置身事外的超然,而是动心忍性的定力。

它说,“带我去看海吧。”,我便辞别亲友,独自上路,沿途遇到大雁南飞,勾起思念,它说:“想家了,回去吧。”,我便回到故里。

孤独的狂欢,是静待初春第一道暖阳的含苞,等待着绽放。孤独,就是为自己而活。

寒夜

秋夜里的雨打在窗檐,淅淅沥沥,寒意不知何时已侵入城市,肃穆的立在街头巷尾。行人收敛目光,躲在大衣里行色匆匆。

电子闹钟散发着浅浅的荧光,一同亮着的还有床头的手机荧屏,窗外对面楼里的灯光,透过雨夜软软的趴在窗帘上,暗黄的灯光怪窗户有些不近人情。

雨珠沾着人间的气息下坠,轻轻的扑进水泥地上的坑洼里,拥抱大地就再也回不到天上。

它看着出租房里的少年,一盆在南方梅雨里滴答的腐烂仙人球,只剩下一层枯黄的外壳,静静的躺在窗外的寒夜,被雨水灌满空荡荡的心房,尖刺虽依然傲立着,却又失去了什么。

少年结束了一天在书桌上漫长的航行,取下帆,把几根剑扔进笔筒,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小心的计算着电子闹钟里所剩的时间。

好在这艘船明天可以停泊港湾,稍作休整。所以今夜也不必缚住手脚,听着书被催着入眠。

他回忆着短暂的一天,从那个荒诞的梦开始,梦里他化身捉鬼大师,去面对世间最厉的鬼,他甚至不知道那鬼究竟是怎样一副狰狞的面容,却仍然害怕无比;

他只知道自己是所有人的希望,却不知怎样除鬼;他只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却不知为何要去。

他与母亲诀别,仿佛荆轲易水辞别,又没有半点豪迈和悲壮,只有恐惧和迷茫。他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走上一条未知的路。

他惊醒时,看着床头电子闹钟上的0348,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醒来,可是噩梦已让他毫无困意,心有余悸。

他下床想去开灯,又折回来了,去厕所解了手,又迷迷糊糊的沉睡。

他如约在五点半起床,感觉腹中隐隐作痛,料是昨日吃的东西,坏了肚子。

那种痛就像胃被一双手抓住,像拧抹布一样,拧着。他先是蹲着,而后又站了起来,不得不站起来,他需要找个地方吐出口中的津水,刚吐出来一些口里又生了。

他小心翼翼的,怕勾出胃部的反应,引发呕吐。他不想吐,尽量克制着,他不想收拾一吐为快后的残局,“吐出来舒服些。”需要两个人来完成,一个人的狼狈才是真的狼狈。

夜里,高楼耸立的城市里,行人迈着疾步,他们背后有一双手推着。

他出现在灯红酒绿的路口,和电话里的人聊着,藏着的笑时不时从嘴角洒落,“你在那等我一下,我快到了。”,说完这句话,他放下手机,收回笑意,缩了缩头,戴上了帽子,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欢乐的聚会在冰冷的城市循环,短暂的狂欢点在漫长的孤独点缀。

东隅未逝,岂曰桑榆

春,在一场雨夜后落幕,留下一洼洼积水,风扶水面,静谧无声。

老辣的绿叶打败浅嫩的芽儿,惶恐的爬上树梢眺望。竞争,本就是自然的法则。

夏天的风,吹不出秋的萧瑟,但也有几片绿叶,在风的纠缠下,随挂在树上的雨水一块堕入深渊。

漫步在校园,看到它时已经泛黄,这是它年少不应有的沧桑。落败的叶在主干道、球场边、小湖旁,裹着沙,被路人一脚一脚踏入泥土,零落成泥碾做尘是残酷的现实。

仰头凝视着天空,天空染灰眼眸。乌云笼罩在老城区上空久久不去,水泥路、斑驳楼墙、斜屋顶,也浸掉了色。

又是灰暗的一天,新的一天在困意未消时开始,悄悄流逝在彳亍间。

行人加快了脚步,趁雨未落地前逃离,匆匆是雨前的喧嚣。

一如之前无数次的高数课一样,随意找个空位坐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坐在陌生人旁边,龟缩在自己的一隅天地,谨慎的盘查每一个试图踏足此地的陌生人,与其叨扰,不如不识。

敏感,让人借防备之名,拒绝任何一段感情的邂逅,这是这代年轻人的普遍共识,由此也衍生出了宅文化。

这次的位置有点诗意,一个余光恰好能放在窗檐上的座位,假如这在枯燥的高中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唯一的遗憾是初夏,知了还没步入会场,展开它们激烈的辩论。

听窗外,一阵雨匆匆走过。尴尬的自嘲,究竟是没带脑子还是没带伞。不过强大的自愈也让这些扑捉不到的小烦恼转瞬即逝,留下了清晰而又沉重的不如意。

雨,能带来小烦恼,也能治愈残破的心情。

喜欢听雨,也喜欢看雨,更喜欢读雨,所以喜欢写雨。

说起写作,那是他的最爱了,就连分身乏术的高三都未曾放弃过。他以为到了大学就能大放异彩了,他曾经畅想过无数种逐梦的方式,却没有一种是自己倒在前进的路上的,安逸让他失去了与笔尖的共鸣。

头微右偏向上30°,黑板上的符号旋转,跳动,随着高数老师的舞步规律到几近乏味,终究是看不懂的,又怎能勉强眼睛。

头微左偏向上30°,是窗外一片两片的绿叶随风荷雨的律动,小小的窗台翻滚着波浪,绿精灵在期间若隐若现,这是大自然的小剧场,舒服到极致,便不忍酣睡。

象牙塔里的一切都是随性的,喜欢就点头,不喜欢的就摇头。不喜欢听就不用给老师面子,很干脆的拿起笔描风绘雨。可惜,象牙塔也只仅仅是大学里的地标而已,除去它,还有很多被社会浸染的地方,譬如,那栋叫机械楼的六层建筑。

大学退一步是一个只有“高三不博,等于白活”的伊甸园,进一步是一个“刚毕业就失业”的失乐园。乌云笼罩在这个城市的上方,焦躁不安笼罩在即将迈出这一步的青年头上,叫舒适的秃鹰盘旋在校园的上空,蚕食着每一个动摇的斗志。

想极眺远方,眼神却被窗口的一片浓郁拦下。

1/3的画布给蓝天留白,剩下的2/3被肆意的绿填满,机械楼在树端显露一角。三棵攀上三楼的树,一棵浅绿,一颗深绿,还有一颗不知道在哪,拢在一起,一道映忖出一片浓郁的绿,它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立在树梢。

这座充满年代感的化工楼,让人产生置身于深山老林中中古世纪城堡的错觉,几只慢慢摇曳的电风扇和两排LED灯管,将他拉回现实,耳朵重新接受老师的催眠,少倾,幻觉又开始了。

耳边想起了一首古老的歌。“青枝绿叶般的青春总有一天会逝去,就像花开花谢,月夜里,窗前流淌的…”

临近窗台的一抹绿飘扬在风中,跃跃欲试的想跳进来,似乎就要被攻占了,它的气势锐不可当。

突然前座的同学,将窗户拉上,人类的反击,他失望的看着隔着玻璃的画布。

从窗外夹缝中挤进来的那抹绿,没来的急撤退,没有风的记忆,显得僵硬,它是在解救谁?还是在为谁战斗?

整株常春藤匍匐在墙面,虽然看不到全貌,但他知道窗户只是点点缀在它身上的疮疤,而他于它,于风景,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一个点。

他看到了它被大雨流淌而过,脉动中不失一叶,而洗去风尘铅华。他看见了它无数个日日夜夜从墙角的一株开始蔓延,小草说,往地上走,往地上走, 它不听,因为它相信高处有最美的风景,而地上只会被人践踏,即使高处只有它一人的孤独和高傲。

前座的同学又打开了窗,这是常春藤的胜利,它的每一根藤蔓都在咕咚咕咚的喷张着,像长在老楼上的血管,为它输送养料。

雨停了,阳光未至,新的一天已开始了。如果阳光未至,我们就等它来吗?

“你们在大学要多积累知识…”高数老师已经从微积分这类名词中抽身,开始训诫起教室里玩手机的同学,但声音却不足以叫醒睡觉的同学。

“像我们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能专心读书…”

梦是彩色的,像1/3天空上的那道彩虹。